只是轻轻触碰,片刻即分,幼怡脸颊耳尖却已经红透了,一巴掌柔柔拍在他肩膀,装着凶恶说:“温隐秀,这样也不许!”戚言恬今日可算是跨出一大步,正心里软和着,黏黏乎乎将她拥进怀里,凑在耳边说:“近日‘禁令’太多了,旁的我都守得好好的,你说是也不是?今日就当我向你乞的一点儿甜头,明日再守,好不好?”幼怡嗔怨看他一眼,大发慈悲赦免了他,“罢了,你不凑过来,我本也是要贴上去的,一笔勾销,明日再说‘不许’的事……...
推开门,幼怡果然在等他。
她今日为祭拜赵逾明,只穿素裳、戴银冠子,冲淡了眉眼间的姝色,更显清姿翩然。弯腰立于书案前,执笔专注地写着什么。
戚言恬悄悄走过去,见她抬起头,朝他温然一笑,“回来了?”
回来了。
戚言恬一说完这三个字,才觉得慌乱到无处摆放的心有枝可依,稳稳地攀上了那纤弱的枝头,只盼能缠得紧一点、再紧一点。
他无声地走过去,从背后抱住了幼怡。
怀中娇柔的女郎一僵,笔尖微顿,墨色在宣纸上洇出一条长长痕迹,轻笑的一声温柔到有些纵容,“遇上什么事了?难得看你面色这样不好。”
戚言恬双臂揽着她纤腰,下巴搁在她肩膀,一字一字读着她在纸上写下的,“绿兮衣兮,绿衣黄里。心之忧矣,曷维其已……[注]”
读到一半,语声骤然停止,随后,他沉默地松开了手,“是我来得不巧,不知道你在写《绿衣》。”
正当失意时,却有柔软双手捧起他脸颊,幼怡眼里水盈盈看着他,直把他心都看软了。
“我没有专门写《绿衣》,我只是在等你的时候,嫌无聊,抄了很多,不止一首《绿衣》。”她一蹙眉,反倒委屈起来,“我要是在你的屋子里抄悼亡诗,该多没眼力见?你就把我当这样的笨人?”
戚言恬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回,“不是的……”
幼怡缓缓凑近,他骤然屏住呼吸。女郎身上清甜的荔香越来越近,戚言恬整个怔在原地,全身上下的触觉仿佛都变得不灵敏,只剩下她捧着他脸颊的那双手,越来越烫、越来越热。
她与他额头相贴,走到这一步,偏要狡黠地问他一句,“可以吗?”
戚言恬伸手护着她脖颈,不等她反应,便将双唇轻轻贴了上去。
就当讨一个生辰礼吧,他从小到大,从未得到过的东西。
只是轻轻触碰,片刻即分,幼怡脸颊耳尖却已经红透了,一巴掌柔柔拍在他肩膀,装着凶恶说:“温隐秀,这样也不许!”
戚言恬今日可算是跨出一大步,正心里软和着,黏黏乎乎将她拥进怀里,凑在耳边说:“近日‘禁令’太多了,旁的我都守得好好的,你说是也不是?今日就当我向你乞的一点儿甜头,明日再守,好不好?”
幼怡嗔怨看他一眼,大发慈悲赦免了他,“罢了,你不凑过来,我本也是要贴上去的,一笔勾销,明日再说‘不许’的事……”
戚言恬不等她说完,又飞快低头,轻啄她唇角。
幼怡再打他一下,倚着他肩头,缓缓柔柔道:“有件事我要同你坦白。”
戚言恬心下已知道是什么,只等着她送上门来愧疚,果然见她垂着眸,轻声说着,我今日与赵夫人一道去祭拜逾明了。
“你会生气吗?”
戚言恬一低头,便看见窝在他肩头的女郎抬眼看来,柔和恳切,灯色蕴水光,哪里还能生起气来?
“你都这样说了,必然是知晓我不会因这样的事生气。”戚言恬无奈又纵容,与她碰碰额头,闷闷说,“不过,我倒是会……”
幼怡一愣,刚褪下的热度眼见又要漫上来,戚言恬凑近,仍是清润的声音,却平白让人觉得他不怀好意。
“清灵,允我几件‘许做’的事吧。或者……守着这么‘禁令’,也该再许我一些甜头?”
不过无事,很快就会见面,往后日日都要见面。她心里如含着蜜,说话也轻快,“云旗,进来——”
今日除夕,各部都休了假,戚言恬与韩寂这样的近臣,也只需早上与诸阁臣一道会见一下赵揽,辰时中便各自纷纷回府。
刚拜别了韩寂的老师晏相公,温韩两人悠悠行在宫道上。年轻的绯袍郎君,俊逸风华,自成一道风景,行人匆匆,不时侧目。
戚言恬正想着回去见幼怡,边上韩寂却开口留他,说今日是皙仪生辰。
他顿了顿,才想起来皙仪生辰确是每年除夕夜。他与韩寂交好,虽在京中的时候不多,却是都会送上一份贺礼的。论理,今日确实该去。
只是家中幼怡估计还殷殷盼着……
韩寂看出他犹豫,赶忙补道:“我知你记挂着少夫人,这样,我遣人给她下个帖子,请她一块过来。皙仪在上京这么些年,都跟着我独来独往,难得有少夫人和她聊得来,她若愿意来,皙仪定然高兴。”
戚言恬颔首,转身上了马车,“你等等,我去将她接来。”
马车扬尘而去,远远出了宫城。韩寂在原地一愣,拂袖失笑,“真是腻坏了,急得跟什么似的。”
去往韩府的马车上,幼怡手上握着匣子,看上去有些焦躁,戚言恬便只温煦看向她,听她嗔怪抱怨:
“皙仪过生辰你也不早点说!我来不及备礼,还被你拖去蹭人家一顿饭……”她打开匣子忧心看了眼,“虽说是旧物,好歹也是太宗皇帝赐下的,皙仪不至于不喜欢吧?”
戚言恬好笑地揽过她,“好了,她定然喜欢,你能去她就很高兴了。”
幼怡斜他一眼,戚言恬低下头,反有些幽怨地道:“从未见你待人这样上心,看来皙仪当真是很入得长宁郡主的眼。”
幼怡确实很少待旁人如此用心,向来别人都将她的赠礼看作赏赐,何曾需要她惶惶担忧礼物是否称心?这么多年算下来,除去太宗皇帝与宁太后多得了她两分心思,也只有一个皙仪。
女郎直了身子离开他怀抱,笑意促狭,颇有些畅快地撩开帘子看看外头。换了以前,在太宗夫妻膝下长大的国朝郡主,是绝不会有这样“不端庄”的举动的。
一直到快接近韩寂与皙仪府邸,幼怡才舍得回头恩赐戚言恬一眼,“你若是早点说昨日是你生辰,我也会备下好礼。可惜这个月,有人只顾着与我吵了。”
说罢马车停稳,她扶着外头云旗的手下车,徒留戚言恬留在车内,无奈地低头轻笑。
韩寂与皙仪已经在府门口候着了,幼怡刚一下车,皙仪就亲密笑着迎上来,“清灵。”
幼怡将手中长匣递给她,“匆忙备下的,可别怪我粗糙,都是温隐秀不早告诉我。”
皙仪笑着,顺她话说:“对,都赖他俩。”
韩寂才刚将戚言恬迎进来,一转头听见自己也被连坐,无奈皙仪说不得,更骂不得,只好把一腔郁气散到戚言恬头上,怨了句,都赖你。
冬日晴光洒在戚言恬半面侧脸,他跟在幼怡身后半步,伸手牵她,又侧头看了韩寂一眼。
从容平和,但韩玄英分明看出一丝讽意。仿佛戚言恬那一眼里印着几个字,有本事你也去牵哪?
青天坦荡之下,牵上皙仪,敢吗?
韩寂愕然,日色分明是暖的,他却平白心中一凉。再回过神来,皙仪已往前走,正要走进厅堂。
素色背影线条锋利,披风之下袅袅身形,原来她也要二十岁了。
从他捡到她那天起,邻里便有人说皙仪命好,没冻死在冰天雪地里,还遇上了待她这样好的人;也有碎嘴的,说他那样穷,自己都养不活,还有心思去捡个小女孩,也不知捡来作什么用的。
斥骂也好,感慨也罢。相比皙仪被他一天天养大,韩寂倒更觉得,是他被皙仪一天天治好了。
没人晓得,他捡到皙仪的那天,本来是想去投河的。
只是路上遇到了奄奄一息的她,觉得可怜,一时心软,就带了回去。没钱请大夫,只能喂点温水和米汤,米是陈米,散着潮湿的霉味。当时韩寂想,上天给他扔了个盼头,要是她能熬过来,那他也不去死了。
果然,她最后醒了过来,虽然来回病了小一年,但是生生撑了下来,也撑着他活了下来,走到如今,做了御史中丞。
“皙仪。”
韩寂唤她,皙仪应声回头,容色清丽、风韵娉婷。
他快步走到她身边,广袖掩着蜷紧的手指,心头千万情绪涌在喉咙里,出口也只是持重温柔的一句,贺你生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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